“咚！——咚！咚！”
三声更鼓，黄锦掏出西洋怀表对着烛火看了眼，催促背着手练字的萧行昭：“皇上，三更天了，该歇息了。”
萧行昭落下最后一笔，满意的点点头，不顾手腕的僵硬拉了黄锦过来，指着刚抄好的华严经，道：“看看，有几成相似了？”
黄锦只是扫了一眼，便道：“七成。”
“七成？”萧行昭有些不相信，敲敲桌面，“你再仔细瞧瞧，朕练了这大半年了，怎么会只有七成呢？”
“摄政王常年习武，下笔向来比常人更加重些，皇上尚且年幼又是左手下笔，自然难以描摹其精髓，所以方才只有七成相似。”
“也对。”萧行昭了然点点头，接过黄锦递过来的巾子擦了擦手，探头敲了眼外头明亮的月光，不由笑道：“你说今晚咱们侯爷和摄政王，这会儿是不是也睡不着啊？”
黄锦正在收拾书案，听闻他这一句，不由抬眼看了他一眼，一本正经的皱起了眉头：“奴婢以为，皇上今日太过轻率了。”
“轻率吗？”萧行昭以折扇拍着手：“这可不叫轻率，这叫措手不及！”
黄锦眉头一直不曾松开，显然是不认同他的话：“皇上可知道，今日一举会给您带来多少危险？”
这些人怎么会容忍皇上坐大，日后恐怕真的要防不胜防了。
“难道朕这些年就不危险吗？”萧行昭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眯了眯，冷笑道“这两个老东西这些年没让朕睡过一个好觉，今夜总该让他们也尝尝这种滋味！”
顿了顿，他平息了胸中汹涌的恨意，方才恢复平日玩世不恭的模样。
“其实朕也不是没有考量过，这些年这两个老东西相互制衡虽然平静，却也越渐壮大。大魏从平头百姓到文武百官，只知道朝中有摄政王淮宁侯，何曾想过还有朕这个一朝天子！”
“现在这两个老东西行事谨慎得很，想要从他们当中找出破绽耗费时间不说还不一定能有结果。与其这样夹在他们当中等死，还不如打草惊蛇，让他们自己把尾巴露出来！”
“可，这实在太过危险了。”
这些道理黄锦都明白，他实在不愿意让皇帝以身涉险。
“这不是还有你吗，无碍无碍！”萧行昭拍拍和自己一样高的黄锦，想起另一件事：“张贵那边怎么样了？”
从金銮殿回来，张贵不顾他的真切‘劝阻’坚持去慎刑司领罚，听说足足挨了二十个板子，当时就晕过去被人抬回来了。
“太医已经看过了，都是皮外伤，并无大碍，就是需要将养些时日。”
“啧啧啧，慎刑司这些人下手可真留情！”换成别人，这二十个板子下去命都该去了一半了，张贵竟然还只是皮外伤。
“算了！”萧行昭安慰自己，“好歹也让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吃了点苦头，明日一早送一盒玉凝膏过去，就说……就说朕甚是伤心，让他好生养伤，养好了再过来伺候。”
张贵是他父皇亲自留给他的人，他也曾经十分的信任他。
只是没想到，他父皇前脚刚走，这个奴才后脚就向燕兴楼投了诚，成了燕兴楼放在他身边的一双眼睛。不光事无巨细的把他的举动统统出卖了出去，还时不时的听信燕兴楼的话教唆自己发错。
要不是还有个黄锦在，恐怕他早就下去跟他父皇母后阖家团圆了！
“奴婢明白。”黄锦应下，还是有些不放心燕兴楼和秦麓山：“想来这两位很快就会有新的动作，皇上打算接下来怎么办？”
“能怎么办？”他打了个哈欠，无所谓的耸耸肩：“当然是等朕的好兄弟回京，好生庆贺团圆之节呗！”
一边说着，一边踢了靴子拖了外袍往床上爬去，四仰八叉的压在宝箱团花如意被子上，不多时就响起了轻微的鼾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