康平坊摄政王府。
书房内,燕巍恭恭敬敬的递了杯茶给燕兴楼,问起了今日朝堂上的事:“不知道叔父怎么看今日的事?”
他指的是今日萧行昭那句不合时宜的话,原本足足的赢面因为他无端的一句变成了各打五十大板,谁也没捞着好。
燕兴楼已经换下了常服,此时穿着湛蓝的常服越发显得雄伟健壮,他撇着茶沫儿,抿了口茶。
今年的雨前龙井,总共产了一斤,他这儿得了一半,滋味当真不错。
“你入朝该有一年了吧。”他问。
户部主事这样的小官是没资格早朝的,哪怕是有燕兴楼这个靠山在,燕巍也不能例外。
“回叔父的话,下月初五整一年了。”
“嗯。”燕兴楼颔颔首,反问他:“那依你看,咱们的这个小皇帝如何?”
“这个……”燕巍顿了顿,而后笑着摇了摇头。
燕兴楼眉头一挑:“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他舒服的靠在软枕上,对燕巍有了几分兴趣。
“叔父对皇上的行踪了如指掌,不知叔父怎么看待皇上?”
燕兴楼微微愣了一下,然而一拍燕巍的肩头,赞许道:“好小子,竟然在叔父面前绕起了心眼,行了,说说吧,你是如何想的。”
“是。”这一回燕巍没有掩藏,细细吐露着心中的想法:“皇上七岁即位,到如今已经足有四年了,这些年随着年岁的增长言行越发的不像话了。可是,咱们似乎忘了,虽然这些年他越来越荒唐,学业政务上面也十分懈怠,但,他却还活的好好的。”
燕兴楼沉默着,燕巍继续说下去:“原本侄儿以为因为我们可以放任他方能活着,可是今日皇上这不动声色的一句话,竟然将局势扭转乾坤。侄儿这一路忍不住细细回想了一回,这些年皇上虽越发跋扈越发狠戾,可是每每遇上艰难总会因为我们或者淮宁侯不动声色的化解,先前瞧着无意,如今看来却是巧合的有些过了。”
“所以……”燕兴楼指尖瞧着桌面,燕巍把桌上的澄心纸铺开,把紫毫笔递给他,边说道:“所以,侄儿觉得皇上……还是当年的太子爷。”
当年的太子爷,年方五岁便被仁宗夸赞过肖似太祖的太子爷。
燕兴楼没说话,蘸了墨在纸上写了个‘忍’字,心上的一刀下手尤为重。
“咱们这个小皇帝,了不得啊。”
燕巍没说话,站在燕兴楼的一侧小心的吹着他的墨宝,待到半干的时候方才拿起来,“忍字头上一把刀,到了看谁的刀更快的时候了。”他温文一笑,“叔父把这幅墨宝送与侄儿吧。”
燕兴楼满意的看着他,深感欣慰,刚想说什么门外就是一阵嘈杂。
“都给爷闪开!有什么事是爷不能知道的……”
嚣张又带着醉意的高亢嗓音在门外大吼着,燕兴楼刚到嘴角的笑意退的干干净净。
看看面前的燕巍,有想起门外的不孝子,不由叹了口气:“无双若是有你一半知事本王也就放心了。”
“有王爷在世子爷便是天之骄子,自然不必如此知事,日后侄儿定当一意辅佐世子爷。”
等到燕巍这句话,燕兴楼脸上的笑容这才恢复了,拍拍他的肩头:“委屈了你。”
“叔父严重了,本就是侄儿应当的本分。”外面的脚步声渐近,燕巍忙后退一步:“那侄儿就先告退了。”
说罢,捧着燕兴楼应下的墨宝转身出了门,进门的时候刚好遇上一身酒气的摄政王府世子爷燕无双。
“呸!马屁精!”燕无双迷离这双眼,歪歪斜斜的靠在门边啐了他一口,听到里头燕兴楼的吼声才不情不愿的往里头走。
燕巍抬起袖子轻轻擦拭着脸上飞溅的唾沫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。
“燕大人……”
仆从请着安,他恍若未闻,捏着墨宝的手青筋毕露,除了院子眼底的恨意藏也藏不住。
同一时间,相隔了两条街的富安坊的雍宁侯府也不太平静。
秦麓山负手站在书房的窗前,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那随风而动的翠竹,两颗核桃大小的白玉珠子在手上把玩着。
他的身后,除了得意门生钱庸之外,还有坐着个一身白衣胜雪身形孱弱却异常俊美的少年,正是淮宁侯府的嫡出长孙,秦不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