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的感官都是很现实的。
在真正被踩到底线前，大多数人都不会积极行动起来。
罗真因为认识了赫默和伊芙利特，知道了她们的遭遇，才决定和莱茵生命断交。
但这可不是追求正义的义愤，只是给朋友打抱不平的私欲。
罗真继续说：“塞雷娅对我说过，她想让偏离传统的事物回归正途。莱茵生命想侵犯上帝领域的行为太狂妄，在她看来是不可接受的，所以才逆反了。”
凯尔希淡淡问了一句：“你不认同这个想法？”
“不能说不认同。”罗真耸耸肩：“只是【偏离传统】啊……人类的医学发展，尤其现在罗德岛想要治疗矿石病，改变感染者受迫害的行为，可不就是【偏离传统】吗？”
“……”
凯尔希一言不发，默默垂目，不发表意见。
当然，罗真这话只是个极端的抬杠说法，塞雷娅肯定不是这个意思。
她是个优秀的研究者，在医疗领域的建树估计比罗德岛绝大多数的医疗干员都要高，可不是什么反智反科学的人。
只是在莱茵生命这件事上，赫默是因为亲近的伊芙利特受到伤害而生气，这接近普通人的情绪。
而塞雷娅，她是因为莱茵生命的研究踏入了禁忌的范畴，把儿童的命当做试验品，所以产生的厌恶。
假设说，这件事的爆点并不是【伊芙利特】，而是随便一个和她们完全不认识的外人，甚至是什么小猫小狗小白鼠，塞雷娅估计还是会做出差不多的反应。
但赫默就不一样了，她大概率会接受莱茵生命的研究。
这是她们的根本差异，赫默并没有塞雷娅这么纯粹的义愤。
就算这次劝服了她们两个，让她们能够和好，罗真可没信心让她们一直能好下去。
尤其摊上塞雷娅这么个比凯尔希还硬的女人，罗真怎么都无法想象她会说好话哄赫默。
碰到两人意见相左的时候，她多半只会沉默吧。
所以嘛，罗真微妙地说：“一方面，我同情伊芙利特。如果她想对莱茵生命报仇，那我肯定会帮她……只要她叫我一声好哥哥。”
“另一方面，我没法挺足底气的说，我讨厌莱茵生命。除了赫默塞雷娅，我就只接触过一个叫缪尔赛思的女人。莱茵生命里真正管事的核心我都没见到过，不会简单的下判断。”
罗真这话说的，就像是万金油一样，圆滑的两边都不得罪。
这乍看上去像是很不负责任的态度，有他一贯的渣男风范。
“……我理解。”
但很不可思议，这次凯尔希竟然明显赞同了。
她的表情比平时多了点人情味，轻叹一声：
“按照一时的冲动和本能下决定的人，多半也容易被反向说服。没有因为廉价的同情心被干扰，能好好思考本质，这很不错。”
“这算是在夸我？”罗真感到很有趣。
凯尔希可是很难得会说这种话的，这让罗真更积极的凑近问：
“那你的想法是什么样？我不会告诉别人的，说说看？”
“……我不发表意见。”
凯尔希没有中招，只是微妙的瞥了罗真一眼，继续说：
“正如你所说，医学的发展，正是人类挑战神明的过程。不止如此，只要能做得到，人类必然会想要挑战，甚至战胜天灾。”
人类是永不满足的贪婪动物。无论得到多少，都会想要更多。
凯尔希明确认识到这点，因此才说：
“但人类正因为拥有理性，所以才是人类。塞雷娅拥有这根名叫理智的缰绳，能够避免愚者的自我毁灭，这很重要。”
“至于说，莱茵生命有没有暴走到需要这根缰绳的束缚，或者干脆勒死……这不关罗德岛的事，我不管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