数天后，泗州城。
黄得功正端坐州府中央，驻扎在淮河沿线各地的大军正在往泗州集结。泗州靠近洪泽湖的码头，更是挤得油泼不浸水泄不通。
明军主要驻扎的地方有三处，都在淮河南岸——一是西线的凤阳，二是看守洪泽湖的泗州，三是淮安。
凤阳是中都自不用说。泗州是老朱家祖坟，又在洪泽湖旁边，黄得功驻扎泗州是为了靠洪泽湖居中调度江淮一线的防御部署。
至于淮安，那是洪泽湖的出口，也是黄河和淮河汇流的地方。黄得功在淮安也布置了不少城塞和炮台——不怕一万就怕万一，虽然清军没有水战的习惯，但黄得功也得防着他们从黄河顺流而下杀过来。
黄得功的风格就是这样，虽然他不擅长出奇谋，但他是行伍出身的老将，基本功扎实。他扎的这一出“铁桥马步”，防的就是清军的“下撩扫堂腿。”
现如今，这三处兵马都乘着船通过洪泽湖迅速集结到了泗州城的港口里。
这些船都是平底的内河兵舰，并没有装备大口径火炮，只是装备了可以随拆随用的佛郎机、大鸟枪、抬枪之类。
船本身也并不大，一艘船只能承载百来人，来船舱都没有。士兵们在乘船时只是在淮河上航行，也并不需要遮风避雨的船舱。
这样的内兵舰数不清有多少，一艘艘都系泊在泗州的码头上。连昨日里黄得功钓鱼的地方都被用做了停船的码头，每个时辰都有一千多人从船上下到城里集结。
后来的船甚至都没法靠岸，只能一艘挨着一艘从别的船上岸。
张煌言站在岸边看着一队队上岸的明军，在写字板上统计着他们的概况，这是他身为参军的职责。
突然，一阵夹杂着水汽的西风拂面。
鼻子抽了抽，他不由得打了个喷嚏。
“好重的潮气。”他眉头一紧，看了看湖面。
虽然停在岸边的船只挡住了他的视野，但他依旧能看到后头波涛汹涌的湖面。
“西风激浪，白波如山呐。”他沉吟一句，突然觉得脚下一凉。
低头一看，一阵浪竟然没过了他的鞋面。
周围不少人都低头看了一眼，随即继续开始搬运物资。只有张煌言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脚下——
他起先还往后退了一步避水，但他立刻又循着脚印走了回去。
“一...二...三...第四次没有，五...”
带着一丝不祥的预感，他开始数湖浪没过自己脚面的次数。
“我站在这里半个时辰没动过，半个时辰前...水好像还在前面啊。”他朝湖岸看了一眼，昨日里黄得功钓鱼的小马扎还在远处，那小马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泡进了水里。
“水位升高了？活见鬼了。这是秋天，又没下雨，按理说水位该下降才是，怎么突然就升高了？”
突然，耳边传来“砰”一声一阵巨响——他循声望去，两条船不知怎么得撞在了一起，把船舷都给撞下来一大块。
“到底怎么搞的？这天...难道要下雨？”他抬头一看，依旧是万里晴空，没有一点雨云。